身着肥大的绿军装,带着将军梦,走进火热的军营后,特别想家。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,十多年过去了,家乡人的面孔大都变了模样,唯独哺育我长大成人的那条洪河,依旧静静地流淌着。
思念洪河,有一种依托感,一种亲切感,一种陶醉感,仿佛我又置身于潺潺河流之中,沐去心中尘埃,混沌的心情渐渐明晰,撩起对悠悠童年的记忆。
二十年前,无忧无虑的我,常常光着脚丫和小伙伴们一起,跑到洪河岸上玩。大雨过后,河水上涨,河面变宽,小伙伴们便在河中游玩,看谁游得快,游得远。遇到炎热的盛夏,到了晚上,我们便扛着铺席,抱着被单,跟在大人的后面,来到河边,倾听洪河月夜的呼吸,此时,我就觉得,我和河相融,河与我相系,我是河中鱼,河水是我心中血。我就觉得,我变成一条河,接纳万千溪流,不畏人言长短……
到上小学的时候,我已经能帮家里做点事情。春暖花开季节,到河滩上打些猪草;夏日,偶尔从河里捞一两条鱼,或捉一两只螃蟹,为家中的餐桌上增添点腥味;深秋,约几个伙伴,起早贪黑,背着筐,带着耙子,去搂些树叶、干草之类的,以备越冬用,有时也能捉些蚂蚱、蟋蟀一类的小虫子,用火一烧,细细品味,回味无穷;寒冬雪天,蹒蹒跚跚地冲向河岸那斑斑驳驳的积雪,垒着雪人,打着雪仗,编织着五彩缤纷的梦幻。洪河,你伴随着家乡的变化和我童年的梦境烙在我的脑海里。
其实,让我终生难以忘却的,还是1975年8月间,华北平原遭遇百年罕见的特大洪涝,那时,倾盆大雨一连下了三天三夜,沟、河、坑暴满,一望无际的大平原,到处是白茫茫、水汪汪的一片。当年,我才十多岁,父亲和哥哥用倒塌房屋的檩、梁、门等梆成木筏,将我和家人运到洪河岸上。运我那天晚上,风雨交加,电闪雷呜,在颠簸中,我掉进村头坑口足有两米深的激流中,父亲用撑竿把我救了上来,但家中仅有的几布袋小麦却落入水中,父亲虽然心痛,却始终没有责怪我。年前,年近七旬的父亲离我们而去,我因尽忠而没能尽孝,每当我想起这件事儿,更觉得愧对父亲,苦涩的泪水,漫过双眼,沾满衣襟。思念中的洪河,变成弯弯曲曲的线条……父亲哟!您在病榻的泪水中,牵挂着守边关的儿子,但您怎么不容儿子再见一面,就匆匆走了……
现在,我人在军中,身不由己,虽没有过多的时间,去亲吻那条故乡的洪河了,但我总觉得洪河有种神秘的力量在吸引我、在召唤我、在关怀我,这力量不可抗拒。它就像我已辞世父亲的胸怀,那样宽厚;它就像我已辞世父亲的面孔,那样慈祥。但它更像千千万万憨厚、耿直、勤劳的中原儿女,默默无闻地奉献给予,无声无臭地繁衍生息,虽无过分奢望,但也从不甘于寂寞。
河水汨汨流淌,流去了岁月,但远方游子对故乡河的思念,却永远不会因岁月的流逝而淡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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